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凛然气-《剑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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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崇本说道:“不需要算什么的,都察院的职责,就是监察大骊百官,简而言之,就是绣虎当年对你爷爷所说的那么个道理。”
“都察院是治病于未病之时,且必须如此!”
许谧闻言刹那之间如坠冰窟。
她爷爷袁崇的书房是一处“禁地”,很多袁氏子弟至今都没有资格进去一次,袁崇也几乎从不在这里款待贵客,多是在厅屋那边跟朋友或是同僚聊事情,许谧却是没有这种忌讳的,经常去那边翻书看,书房不大,
墙上挂着一幅极小的斗方字画,也没有署名落款,许谧小时候就问了好多次是谁写的,爷爷只是笑着却不告诉她。
“既有活人剑,亦藏杀人刀,不言不语震慑百僚,可救人于必死之前。”
许谧泪眼朦胧,怎么办呢。她不知道,管着整座都察院好多年了的爷爷,和拥有一个上柱国姓氏的家族那边?
大绶皇帝殷绩、皇子殷邈这些外人已经死了,接下来就要死多少个不是外人的人了?意迟巷魏浃注定逃不掉了,永泰县王涌金死不死不好说,丢官总是必然的,那么未曾做到“救人于必死之前”的大骊都察院,当真可以置身事外,能像那大骊外人的武夫高弑一般,侥幸逃过一劫吗?
洪崇本叹了口气,兴许除了听之任之受之苦之哭之的老百姓,大骊王朝的所有官员,这个“之”,谁都难辞其咎?
老人这么多年以来,一直在山中看着大骊朝野的沿革变迁,每次出山游历,都是在地方州郡观察各类朝廷政策的落地结果,凭此精研、勘验书上大传统和书外小传统的相互转变一事。
若说那几部边疆学著作是肉眼可见实在国境线,那么这些年来“自号”愚庐先生的洪崇本,老人所看所思所记录的,便是大骊王朝虚的、无形的国境。此事绝非一个迂腐老夫子皓首穷经钻在故纸堆里研究的无用学问,恰恰相反,两份国境“堪舆图”的偏差,不可不察,要知道这份肉眼不可见的“虚实转换”,既是经年累月造就而出的结果,有朝一日的翻天覆地,换了国姓,断了国祚,只在一瞬间,看似一件小事就可以让天地变色!
韩祎觉得若是绣虎崔瀺还是大骊国师,他就毫不犹豫冲上去了,因为他毫不担心因为此事,自己会丢了官帽子,或是连累家族。
年轻校尉司徒殿武高坐马背,挡住了礼部和鸿胪寺官员进入老莺湖园子,忧心忡忡,年轻人看那一眼国师府方向。
一旁同僚秦骠看着那些文官毫不让人意外的按规矩行事,有章可循,滴水不漏的……秦骠其实早就有了决定。这才几年?再过十年后,二三十年之后又会如何?既然如此,还不如回到家乡,捞个高官厚禄,说不定自己还能照顾好亲眷们。
一旦京城都是永泰县王涌金这样的官,而且他们的官注定会当得越来越大,秦骠觉得就凭自己那点脑子,要么跟他们一起混,否则迟早有一天,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。在家乡,那些不干人事的封疆大吏也好,恶名昭彰的奸臣也罢,秦骠自认好歹晓得他们做坏事大致是什么路数,大骊官员则不然,他们一个个的,实在是太聪明了,国师崔瀺主持朝政百年,尤其是在战前战后,已经教给了他们太多的眼界、能耐和手腕。
几年前,秦骠还觉得大骊王朝之外的宝瓶洲诸国,你们理当觉得我们大骊铁骑可怕。
时间久了,秦骠便觉得连他这个当年主动选择留在大骊京城的兵马司校尉,觉得大骊王朝可怕在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中。
水榭内,少女心中所想的“韩县令大概是个好官”,其中“大概”二字,就是一种答案。
巡城兵马司校尉秦骠的媳妇,京城本土人氏的妇人,听到了自家男人的提议,她“呆了呆,说好的。”也是一种答案。
这些,还有大骊王朝,官场和民间,还有山上,更多的人心,言语,行为。
都是他们在绣虎崔瀺离开大骊、陈平安来到京城接任国师之间的……答案!
老夫子站起身,虽然愁容满面,依旧忧心,但是眼神熠熠光彩。不怕你雷霆震怒,就怕你含糊略过,更怕你杀鸡儆猴,雷声大雨点小,现在就很好,再好不过了!却依旧不够,远远不够,接下来才是你身为大骊国师、是否及格的考验所在。
绣虎,果然是我错了,你才是对的!
当年以故意赠送“愚庐”的一块文房匾额给我,骂得好,一骂就骂了我这么多年,算你狠!
只希望接下来在大骊京城,在整座庙堂整个官场,乃至于大骊边军,你都敢下刀子,敢于让整个朝廷都别再误会一事了,你肯出任国师,不是什么大伙儿在一条船上了,而是你要让他们明白一个最结实的道理,到底何为“舟中敌国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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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邈带出院子的一帮扈从,除了高弑站在墙边,其实还有三个活人,不过他们没有说话的份,此刻反而是还能站着,活着。
他们当下都很嫉妒“走一边去凉快”的高弑。
曹略犹豫了一下,觉得他一个既是大绶王朝又是大骊宋氏的外人,站在原地不像话,思来想去,就去跟高弑作个伴,躲是非。
高弑用眼神阻止这位大绶王朝的头等贵客,无果,曹略转身,靠着墙壁,高弑无可奈何。
曹略笑问道:“高宗师,当真底子干净?”
高弑没好气道:“曹公子,你也别跟我说些风凉话。在那乌烟瘴气的大绶王朝,我是什么身份?大绶殷氏的头等客卿!好歹是个九境瓶颈的山巅境,关键年纪还不大,他皇子殷邈又是什么身份,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脏活,轮得到我去亲自动手?蔡玉缮不就是专门安排谁谁谁去做这些个的?”
曹略点头道:“书上不写这些学问,倒是听说过一些门道。”
高弑一边用手掌擦拭那把刀鞘的血迹,一边疑惑问道:“曹公子,你来这边趟浑水做什么?”
曹略说道:“我是跟着来游山玩水的,事先哪里猜得到是趟浑水。”
高弑说道:“我还以为你们这身份的聪明人,除了蹲茅坑坐马桶,在其它地方,放个屁都是有目的、有心计的呢。”
曹略笑道:“我可不是殷邈这种聪明人,胆子更没有怀潜这种神仙大。”
高弑听说过怀潜在北俱芦洲那边摔过一个大跟头,点燃了祠堂本命灯才得以续命,换了一副肉身,勉强重新修行。
至于身边这个曹略,高弑对他的印象还行,年轻人对大骊王朝和那位年轻隐官颇为推崇,若说言语可以作假,神态却难作伪。
高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。
来自大端王朝的“曹略”。他的命很好。
真名曹焽,焽是个不太常见的生僻字,据说是他爷爷翻了好几宿的字典才挑选出来的。
他从小就被爷爷带在身边,什么都教,做人做事读书拳法,前三者,爷爷都是极有见地的,唯独拳法,实在是……不堪入目。
由于爷爷格外喜欢看江湖侠义小说的缘故,曹焽也很向往那些只有刀光剑影没有腾云驾雾的精彩故事。
所以爷孙俩经常一起看某本香艳的山水游记,总之就是各有各的喜好和见解了。比如爷爷总是埋怨主人公陈凭案太胆小了,这女子如此绝色,那女子那般妖冶,收啊,为何不全都收了,何必弱水三千只取几瓢饮呢,害得更多的佳人们伤心落泪。
小时候曹焽就跟着向往江湖起来,也想要认得几位江湖女侠,爷爷说想要闯荡江湖,不会喝酒可不行。曹焽觉得在理,但是他实在喝不来酒,少年时就狠狠练过,除了大吐了几回,毫无用处,贼他娘的难喝。
他有个同姓的朋友,叫曹慈,比曹焽年纪刚好大一轮。
爷爷以前总骗曹焽,说曹慈其实是他的私生子,还故意让曹焽猜谁是曹慈的娘亲……曹焽一想到那位气态凛然、姿色无双的女子国师,少年便觉得答案好猜极了,呦呵,竟然跟好朋友的曹慈,原来是有血缘关系的!难怪投缘,亲上加亲!
曹慈好像是那种天生就可以让所有人都放心的人。曹焽跟着“自家小叔”曹慈外出,随便逛都无妨,爷爷是放心的。
但是跟着曹慈外出游历一趟,总需要跟人解释一番自己的名字。所以这趟出门,就干脆用了曹略这个化名。
大端王朝是浩然天下第二大王朝,姓曹。
女子国师裴杯,浩然天下的武道第一人。
曹慈是她的嫡传弟子。
而曹慈又跟“陈凭案”是武学道路上的宿敌,年龄相差不过三个月的同龄人,俱是少年时,在剑气长城问过拳,前不久的不惑之年,又在中土文庙也问拳过。
曹焽只是年少好骗,可终究不是什么缺心眼的人,很快就清楚他爷爷跟国师裴杯,没啥。估计爷爷倒是想要有点啥,不敢罢了。
他爷爷死了,对于大端王朝而言,是叫先帝驾崩。
曹焽就从大端曹氏的皇孙,顺势成为大端王朝的太子殿下了。当了太子,开心有一点,伤心却是伤透了心。曹焽很想念爷爷。
就在前不久,大绶王朝殷氏的一位皇室女子,与大端王朝的某个顶尖豪阀联姻。皇帝殷绩亲自出席了,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殷绩是想要借机跟大端曹氏皇帝见个面,聊些两国在蛮荒天下那边战场的布置,看看能不能求个同气连枝。
没有外人的酒席上,他父亲也就看似微醺,顺势劝说殷绩不如跟大骊王朝缓和一下关系,没必要闹得那么僵,真正的大仗硬仗就快要来了,你们两家的精骑都是极负盛名的,难道还要在战场上相互提防对方,会不会一方死战不退,一方故意迟迟不去驰援?
曹焽当然在场,只是他年纪轻,没有说话的份。
至少大绶皇帝殷绩表面上是听进去了的,坦言可以借助大骊国师庆典的机会,亲自来跟大骊宋氏皇帝密谈,争取双方摒弃前嫌,缔结盟约。
是大绶殷绩早有此心,还是临时起意,曹焽不好确定。帝心难测,曹略自己就是出身于帝王人家,再清楚不过。
只说大端王朝皇帝,也就是曹略的父亲,那顿酒局的尾声,可不是什么偶然提及此事,拉家常的。
你来大端做客,我就客客气气请你喝顿好酒,那我跟你殷绩喝过酒交过心了,你总要当场给我个答案。
曹焽靠着墙壁,显得无所事事。
高弑密语问道:“太子殿下,接下来咋个办?”
曹焽笑道:“你好办,我难办了。”
高弑问道:“可你看着一点不着急上火啊。”
曹焽说道:“高宗师也说了是‘看着’啊。”
今天的老莺湖园子里边,除了大绶皇帝,大骊新任国师,大端王朝的太子曹焽,还有大骊藩王宋睦,还有身形落在墙头上边的年轻剑修,他不会是大皇子宋赓,那就是宋续了。好像还可以加上先前那个急匆匆往返……少女?大骊宋氏的三公主殿下,黄连?
高弑试探性问道:“你们大端曹氏也想要跟大骊宋氏结盟?”
曹焽说道:“这里边比较复杂,几句话说不太清楚。”
高弑乐呵道:“太子殿下,你看咱们俩现在像个忙人吗?”
曹焽忍俊不禁,“也对,那就陪你多聊几句闲天?”
高弑说道:“聊啊,干嘛不聊,不聊天就容易胡思乱想,越想越后怕,我能够忍住趁着陈隐官外出杀敌的空当,不翻墙跑路都算极有定力了。”
曹焽说道:“除了陈隐官跟曹慈的那场‘青白之争’,你有没有听说过其它的内幕?”
高弑点头道:“有次从殷邈跟蔡玉缮搁那儿指点江山的时候,听说过一件事,好像陈国师在跟曹慈问拳之前,是他先去找了马癯仙几个,狠狠干了一架,打得马癯仙跌了境,彻底害他断了武道登顶的念想?”
高弑使劲甩了甩手,摔掉手上的鲜血,揉了揉下巴,“所以大端王朝是绝不会主动跟大骊宋氏结盟的,面子上过不去嘛,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面子不值钱,皇帝和朝廷的颜面却是国体,大将军马癯仙刚刚被人家的新任国师打了个半死,你爹新帝登基还没几天呢,如果一穿上龙袍,就让你这个太子公开身份,主动跑来宝瓶洲,确实不像话了,总要考虑一下朝野上下的议论纷纷。”
曹焽笑道:“有理有据,刮目相看。就是高宗师的‘咱们平头百姓’这句话,好像说得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了?”
高弑重新密语道:“曹焽,你能不能让我去大端王朝投军,当个领兵的将军之类的?”
曹焽点头说道:“当不当得上武将,我只是太子,不敢保证。带你离开大骊京城和宝瓶洲,却是可以的。”
高弑说道:“这就足够了!”
“在我带着高弑的尸体,一起离开大骊京城之前。”
曹焽笑道:“高宗师你不妨先说说看,有没有挑好一块坟地?丧葬费用我可以帮忙出。”
高弑愣在当场,骂了一句娘,你们这些个与国同姓的天潢贵胄,全都不是啥好鸟!
曹焽问道:“还聊不聊了?”
高弑双臂环胸,开始闭目养神。曹焽自顾自笑道:“我虽然不聪明,却也不算缺心眼,高弑你既然明明是借我的势,言语中与我耍心机,那我自然要让你长点记性。高弑,看在你底子还算干净的身份,这一路还算是客客气气的,就听我一句劝,跟那些比你聪明十倍一百倍的人打交道,还是笨点好。”
高弑叹了口气,使劲揉搓着脸颊,“真是怕了你们。”
曹焽笑问道:“把我们加在一块,都不如怕陈国师一个人吧?”
高弑想了想,以密语说道:“对你们,我是先怕再敬你们几分。对陈隐官,我是先敬他再有畏惧。不一样的。”
曹焽笑了笑,“确是真心话,确实不一样。”
只要生在帝王家,别人说话,我们都是用来看的。别人做事,我们都是用来猜的。
只不过这种“家学”,也未必是所有的皇亲国戚、金枝玉叶都能听得见,想得明白了。
三个正值国力鼎盛的王朝,都是浩然十大王朝里边名次极为靠前的。
三个强国,如果真的能够在文庙没有说什么的前提下,主动缔结盟约,还是比较能够提升士气的。
相信中土文庙那边,肯定乐见其成。
曹焽来宝瓶洲之前,父皇让他多看少说,最好是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讲,跑去喝花酒都可以,但是在外边别有私生子私生女之类的,真要有了,他可是一定会认的。
聊着聊着就逐渐跑题了,大端皇帝还说你爷爷太狠了,我总不能学他,给你将来同样也说句“你爷爷太狠了”的机会。我是说,你小子,估计到时候是用骂的。
其实在国师陈平安现身之前,曹焽就已经有了决断,看来大端王朝没有必要跟大骊宋氏结盟了。曹氏没必要既丢面子更没里子。
本来身为大端皇帝的父亲,在那个酒局上,是给了大绶王朝一个机会,你大绶殷氏只要跟能够与大骊宋氏结盟,那么我们大端曹氏就会考虑跟你殷氏结盟。至于殷邈是怎么想的,殷绩又是怎么盘算的,曹焽这个外人都不在意,他只看结果,结果就是跟这样的大骊宋氏结盟,还不如直接跟大绶王朝合作,后者好歹做事直来直往,前者却是个花里花哨的空架子。一旦结盟对象错了,在蛮荒战场那边是要死人的,而且会白白死很多人。
但是现在,靠墙站着的曹焽,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看看。要不要直接跳过大绶殷氏不说,两国直接结盟之外,同时对大绶宣战?!
高弑毕竟是位只差半步就是止境的武夫,瞬间察觉到身边的大端太子殿下,好像心中杀气也不轻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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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士杨后觉早就将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自家太子殿下,给拉回到了甲字号院子的台阶上,大门没关,也能看到外边的景象。
带着卢钧游历宝瓶洲之前,有过一场人数不超过一只手的密谈,杨后觉即将继任大源王朝国师,不过杨清恐依旧暂时保留崇玄署云霄宫的领袖真人头衔。
皇帝卢涣,太子卢钧。杨清恐,杨后觉。两个姓氏,二对二。
由此可见,大源王朝卢与杨共治天下,倒不是什么假话。
杨后觉带着卢钧去大骊王朝京城,没什么可讨论的,无非是让卢钧收着点脾气,不要跟宝瓶洲,尤其是大骊王朝这个自家人伤了和气,万一遇到什么郁郁不平的事情,别着急,可以去找你师父商量商量,既然他马上就是大骊王朝新任国师了,你这个不记名弟子,只要占着理,没道理偏袒外人。
卢钧问了个关键问题,如果我占理,那个师父还是偏袒大骊某人某事,怎么办?
皇帝卢涣好像被问住了,便伸手指了指杨后觉,“这种屁大小事,你找国师商量去。”
御书房真正的谈话重点,还是大源王朝的“位次”问题。
卢涣问道:“杨老真人,杨国师,咱们大源王朝作为北俱芦洲的第一强国,短时间内争取前五,估计有难度,至少得要超过那个排在第六的邵元王朝吧?”
老真人就跟睡着了似的,坐在椅子上边闭目养神,这种要了老命的军国大事,陛下你跟新任国师说去,他还年轻。
杨后觉倍感无奈,“陛下,任何一个位次的差距,都是一种十分显著的国力差距,陛下要说争取坐十望九,我还敢说点大话。”
卢涣说道:“抟泥,你看看他们邵元王朝的国师,林君璧才几岁,你杨后觉杨国师多大岁数了,着实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。朕自己是无所谓的,只是要替你和崇玄署都觉得颜面无光啊。”
老真人也没睁眼,只是呵呵笑着。
大源王朝的崇玄署杨氏家族,一向是北俱芦洲公认的念恩极重,报恩极久,同样的,记仇极久,报仇极恨。
喜欢问剑祖师堂,是北俱芦洲剑修的家常菜,没问过别家的祖师堂,你这剑修就当得没滋没味了,
但是大源王朝境内的仙家府邸,大小道场,虽然也被问剑过,但是约莫半数,都会有一场崇玄署杨氏道士的还礼。
剩余半数,云霄宫了解过事情经过,全不搭理,被拆了祖师堂就花钱修缮,反正经验丰富,熟门熟路。其中一座仙府,杨后觉甚至了解过内幕之后,又去亲自补了一场问剑,只拆了一半的祖师堂,这下好了,可以彻底重建了。
卢涣说道:“你们是不知道我的郁闷啊,比如那几个平时关系不错、也是当皇帝国君的家伙,近期书信往来,总是拿话气我,还给我取了个绰号,你们猜是啥,‘卢垫底’!”
“你们听听,这是人话吗?我一开始还提笔回骂几句,说你们有本事也捞个浩然第十,少在那边阴阳怪气,你们再猜怎么着,他们不但腆着个脸说自己真没那本事,但是你卢涣也还是卢垫底,其中有个最王八蛋的,还说我窝里横个什么呢,浩然垫底!”
“都说主辱臣死,算了算了,我没那么大本事,能决定你们两位志在飞升的神仙如何,可是我这个当皇帝当的,都快憋屈死了,你们不是国师便是云霄宫杨氏家主,总要帮我稍微挣点面子回来吧?反正我现在就两点要求,要么就是你们谁今年明年的,速速证道飞升,要么就帮助大源王朝挣来个第八!第七也行,第六不错,第五是最好了,第四我也不太敢想,第三就算了,咱们跟大骊宋氏都是自家人,不伤和气……”
卢钧发现那位上了岁数的杨老真人竟然都打鼾了。
年轻国师杨后觉微笑道:“那贫道就争取早点证道飞升。”
卢涣一拍茶几震天响,“外人合起伙来气我也就算了,你们也这么气我,当着一国太子的面子,如此不给当今天子的面子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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